清明节过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观音堂林站大石扒村,因为这里是我长期扶贫驻守的地方,也是我在这里工作和生活的第二故乡。2020年底扶贫工作结束以后,现已转入乡村振兴阶段。乡村要振兴,产业必先行。为此,村干部审时度势、未雨绸缪,提早筹划,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新建两座食用菌大棚种植白玉木耳,随着天气转暖,到了白玉木耳培育和挂袋儿的关键时期,新年第一棚木耳能不能顺利实现丰产丰收,一直牵挂着第一书记和我的心,随着飞驰的车轮,早已飞向了位于我县西部山区的大石扒村。
到村室门口来不及进去,我就急不可待地奔向位于村室后面的食用菌大棚,只见乡亲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有的往返运输,有的给菌棒打孔,有的按要求摆放,有条不紊、忙而不乱,乡亲一看到我,也纷纷向我打招呼,我应答着,霎时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让我不解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却没有见到德运叔的身影。德运叔是我分包的贫困户,今年74岁,年轻时在观音堂小学当过代课老师,为人热情,积极向上,虽然有腰腿疼的老毛病,但身体还算硬朗,村里自去年开始尝试种植白玉木耳以来,村书记看他有文化、责任心强,便请他担任木耳厂的管理工作。德运叔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把木耳厂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声有色,生产的白玉木耳色泽洁白,大小均匀,口感脆嫩,在市场上供不应求,是大家信得过的好厂长,现在看不到他的身影,着实让我放心不下……
“你看啥哩?是不是又找恁德运叔哩?”细心又聪明的村会计新红姐看出了我的心思,我点头称是。她接着说:“听说恁德运叔有病住院了,也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身体一直都还不错,也是一个刚强的人,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连村里的卫生室都不肯去,他总说自己没有那么娇贵,扛一扛就过去了,要不是有什么大病,怎么可能去医院?我再也不敢往下想……
来不及吃午饭,我就赶紧去位于北沟半山腰的德运叔家里看望,只见大门紧锁,空无一人,那只经常栓在台阶旁边可爱的小黑狗也不见影踪,几只散养鸡在草丛中悠闲地觅食。
向邻居一打听,得知德运叔去宝丰住院了,前两天才回来,可能在屋里睡觉吧!我不敢冒然敲门,唯恐打扰他休息,就去后山转了一圈,回来后还是不见人影。眼看已过中午,我只好回去吃饭,饭后来不及休息,就再一次去他家里,看到的还是屋门紧闭,让我又一次失望。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后山有熟悉的说话声,一听音儿就知道是德运叔和德运婶。德运叔背着喷雾器从屋后的山坡上向下面慢慢走来,我激动万分,赶紧喊了一声:叔——婶儿——他们一看到我也露出惊讶的神情,声音颤抖着说:哎呀呀!……哎呀呀!……你咋回来了,听说扶贫结束了,我和你婶儿前几天还念叨你呢,说你可能都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又见面了,说话间紧紧抓住我的手再也不肯松开,一直把我拉到屋子里坐下,婶子顾不上洗手就连忙捧出花生让我吃,拿来牛奶让我喝……
原来,德运叔前一段时间感觉胸闷气短,痰色乌黑,在婶子和儿女们的强迫下,不得不到宝丰县人民医院做全面检查,诊断结果是肺部炎症太大,再加上以前有过严重的抽烟经历,造成肺部损伤。好在及时治疗,住了10多天才出院,刚到家没两天,就惦记着花椒树生了腻虫(芽虫),不顾身体虚弱去地里打药了。真是虚惊一场,我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德运叔又急切地问我的情况。我说,年里年外家里也有不少事情,我因静脉曲张做完手术刚能走,妻子又因胆结石开刀,老母亲也因眼疾住院,两个病人都要照顾,常常是顾此失彼、手忙脚乱,等她们病情稳定以后,我也多次入村,只是考虑到腿部还没有完全康复,局部还是有点麻木,医生叮嘱我不能过量活动,故此,我只是在村室工作,没有怎么走访群众。德运叔终于也放心了,但还是非要看看我的伤口,我扭不过他。
他看着我的伤口心疼地唏嘘不已,黯然神伤……
一晃近两个小时过去了,我怕影响他们休息就起身告辞,婶子慌忙拦住我说:“这几十个鸡蛋是咱家里的鸡才下的,没喂一点饲料,攒的不多,拿回去补补身体,也算是俺俩的一点心意”。我怎么能拿他们的东西,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我要走,婶儿强留,德运叔站在门口把着门不让走,我左右为难。此时此刻再要过分推辞谦让就显得不近人情,于是鼻子一酸违心的接受了婶子送我的一兜子鸡蛋。
刚走出院子,德运叔又叫住我说:船,你等一下,我再给你掰点香椿芽带回去,去年你来的时候有点晚,香椿叶都老了,现在正是时候,我知道你爱吃这东西,前几天有人想掰,都让我打发走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说着就直奔那棵树去了……
一个70多岁的老人,和我非亲非故,他不顾自己有病初愈,却念念不忘我这个没有给过他一丁点实惠的年轻人。几年来,每次去家里,他总是不让我空手;看到我对他刚挖的一棵“何首乌”好奇,就立刻塞给我,费劲巴力刨的一点蒲公英非让我拿走泡茶喝,红薯刨完给红薯,花椒摘后给花椒,我要是不要,他就不高兴地说:咋啦!嫌少?我知道恁城里啥都有,不过这都是我的一点心意,谁叫咱爷俩对脾气,别人想要我还不给他哩!
我不光与德运叔投缘,其实我与大石扒村的乡亲们都投缘,他们见到我都是笑呵呵的,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回来了?晌午可一定回家吃饭!路上遇到骑摩托车或是开三轮车的乡亲们,他们也一定会送我到目的地,在我驻村的日子里,他们送给我多少纯正的花椒,青茏的香葱,甜甜的红薯,鲜嫩的香椿,红红的柿子,新鲜的鸡蛋……真是数不胜数,我都永远牢记在心……
大石扒的乡亲们啊!我没有为你们付出什么,你们却给我这么多,我脆弱的心里真的盛不下你们太多的深情厚谊,你们拿我当亲人,把我当成大石扒的儿子,几天不见就念念不忘,小有别离我也魂不守舍,这是来自骨子里的相互牵挂,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难舍难离,你们用朴实、勤劳、热情、善良、无私、感恩哺育了我,我永远与你们心连心!此刻,再多的语言也显得苍白无力,对你们的牵挂永远是我最长情的告白,愿大家乘着乡村振兴的东风,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