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父城·故事
编者按：
宝丰县位于伏牛山东麓，滍水润其南、汝水藩其北、羊水贯其中，自古钟灵毓秀、人文荟萃、史迹斑斓。滍水正因蚩尤氏族栖居该区域而得名。《归藏·启筮》一书记载了“蚩尤出自羊水”这一珍贵史料，经考证，羊水即为养水，也就是现在的石河。蚩尤作为太昊伏羲氏的后人，在4700年前，率领81个部落的族众，在这片热土上创新发明了冶金铸造技术，在农耕渔猎的同时，制五兵、创百艺，这里成为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蚩尤和炎帝、黄帝并尊为华夏人文始祖。
文化是民族的血脉和灵魂，是人民的精神家园。为挖掘蚩尤文化，丰富宝丰文化内涵，助力“文旅强县”建设，《宝丰快报》在“父城·故事”版系列推出有关蚩尤的人文故事。敬请关注。今天刊登蚩尤文化系列之一：
肖旗乡乔庄村文化名人门晨曦（左一）向县融媒体中心编辑记者介绍养水书院的来历。2016年6月我县在整治石河河道时，在乔庄村段挖出的清道光八年九月立的创修养水书院碑（左）和清光绪十二年九月立的重修养水书院碑。 何乐 摄
蚩尤，见诸于正史，载于《史记·五帝本纪》，他当为与炎黄二帝齐名的中华民族始祖之一，因涿鹿之战而殉难。
蚩尤作为兵主、战神载于史册，散见于《封禅书》及诸多野史、杂记和神话传说。其历史地位和功绩，自汉晋以来逐渐为世人所淡忘。其出生地，世人更是闻所未闻。
（一）洋水、漾水与养水、羊水的考证
关于蚩尤的出生地问题，中国神话研究资深学者袁珂在《山海经校注·海经新释》中说：“关于黄帝与蚩尤战争之神话古来传说多端，较早者有唐代徐坚《初学记》引《归藏·启筮》中云：‘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邱’”。这里所说的“蚩尤出自羊水”，已指明蚩尤出生地之所在。
“羊水”在哪里？《山海经》与《水经注》未见明确标注。在《山海经》所记述的282条河流中，唯有出自昆仑山西北隅的“洋水”；而《水经注》中还记述有“养水”、“漾水”、“洋水”、“巨洋水”等相关河流。对于“养水”，《水经注》中说：“养水出自鲁阳县北将孤山北长冈下，数泉俱发，东历永仁、三堆南，东迳沙川，世谓之沙水，历山符垒北，又东迳沙亭南，故养阴里也……又东会沛公垒董沟水……养水又东北入东长湖，乱流注汝水也。”此处所述河流，便是流经宝丰县境北部的石河。
关于“漾水”，《尚书·禹贡》中说：“嶓冢导漾，东流为汉。”《水经》中说：“漾水源出陇西郡氐道县嶓冢山，东流至武都郡沮县注汉。”《山海经·西山经》嶓冢山条中说：“汉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沔。”毕沅注曰：“汉水上原曰漾水，亦曰西汉水。或曰即洋水也。”《说文》云：“漾，古文作养。”《水经注》中说：“汉水有两源，西源出陇西郡西县嶓冢山，东源出自武都郡的氐道县漾山，谓之漾水。”经考证，此水实为“西汉水”，位于嘉陵江上游（见《水经注》陈桥驿译注）。
关于“洋水”，在《山海经》和《水经注》中均有记述。《山海经·西山首经》昆仑山条中说：“洋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醜塗之水。”其[注]中说：“水出自昆仑山西北隅。或作清（水）”。郭璞注说：“洋或作清（水）也。”《水经注》引阚驷则说：“汉或为漾，漾水出昆仑山西北隅至氐道重源显发而为漾水，据此则即甘肃秦州南之汉水也。”对于这条河流，郦道元称汉水，郭璞则说是清水，而《华阳国志》却说“此水多诬，今不取。”古之洋水即今称之嘉陵江，亦即西汉水。（见《山海经新探》19页）
另查，“巨洋水”出自山东省临沂市沂山南麓，今称弥河，全长二百公里，在昌乐县注入莱州湾。据考证，道元幼时常随时任青州刺史的父亲郦范居住山东。其间，对于“巨洋水”自然了解，尤其对他常去的巨洋河支流——西溪及熏冶泉考之甚详，记述应当无误。由此可知，上述之“漾水”、“洋水”、“巨洋水”皆非“羊水”。漾、洋、羊三字，虽音同却义不通。“羊”指动物而言，“洋”指广大的水域之说，“漾”则是形容水面微微动荡之意。综览有关史料，理当排除漾水、洋水、巨洋水为羊水之说。
究其羊水，有郦道元的相关经历可以说明：郦道元于北魏宣武帝正始元年（公元504年）曾试任鲁阳郡太守。后连任鲁阳郡太守（北魏官制太守一任三年）。他在《水经注》汝水条中曰：“余以永平（公元508～511年）中蒙除鲁阳太守，会上台下列《山川图》以方志参差，遂令导其源流，此等既非学徒，难以取悉，既在迳见，不容不述。”当时，郦道元在鲁阳郡（治所今鲁山县）任太守，对辖区内滍、汝水系各条支流的考察甚为翔实，必然不会遗漏今属宝丰县境中有关“养水”之记述。
在此指出：“养水”即“羊水”。《说文解字》对“养”和“羊”的释义为：“养，从食，羊声”。羊与养音同而义通，古时羊与养通用，羊字去尾添食即为养。羊是古代人们驯养最早的食草动物之一。羊性情温顺和善，最易与人接近，其肉可食，乳可饮，皮毛可遮体御寒。古往今来，人们一向视羊为吉祥动物。
据考古发现，这条横贯宝丰境北部的养水（又名石河）从境区西北部的观音堂、前营乡，至东北部石桥镇不足30公里的流域内，有九个原始社会古人类村落遗址。当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以养羊为主要营生，故称之为羊水。其后，由郦道元记载为“养水”沿袭至今。
二、养水河的传说
清乾隆《宝丰县志》石河条曰：“以郦道元所谓‘养水’注云：水出鲁山县北将孤山北长冈下，数泉俱发，东历永仁、三堆南，又东经沙川谓之沙水，历山符垒北，又东经沙亭南，又右会董沟水，水出沛公垒西六十许步，其水北注养。按将孤山今属汝州，土人呼尖骨山，石河自彼来。永仁、沙川、山符垒今虽无传，而三堆则名犹旧。邑湖浪山迤东皆三堆山，元塔里赤墓碑可见。石河经其南……自三堆东流经山阴下至郏县寺庄入汝。其形势与郦注依稀相符”。该志在“宝丰县地舆全图”中，对于“养水”有明确标志。在其考证古地名“养阴里”时说：“名见《水经注》，养水似今石河，而称阴者，则其地当在养北汝南。又郦注扈涧入汝，汝又迤东为东长湖入养。”这里所说的石河为养水最明显的地理标志是三堆山。《河南通志》中说：“三堆山在宝丰西三十里，唐白居易居此。”在《汝州志》中说：“三堆山在（宝丰）县（城）西商酒务，山下有白乐天故宅，临汝郡公墓。”清乾隆《宝丰县志》中亦说：“三堆山自店头（今宝丰县前营乡店头村）以东至县，其源尚远，在汝州境。”据考查，“湖浪山”、“训狐山”亦称三堆山。“训狐山”在店头西三里，上有龙兴寺，门临石河。另据清道光《宝丰县志》桥梁条载：大石桥（在今宝丰县石桥镇境）在城东北二十里养水之上，养水即呼石河者是也。其中又云：公义桥“在城东北高铁炉村南三里许，旧名石河，先儒疑为养水，东北会于汝，源出将孤山，自三堆东流……”另据晋人京相璠所作《春秋土地名》中说：“郏县西南有养水，由基之邑。”《路史》中说：“养由基先邓大夫，有养甥楚地。”养地被赐封为由基的食邑之地，今尚有“古城”遗址可证。以上志书记载，相互印证，石河即“养水”，亦称“羊水”。
石河为宝丰境北部一条常年河流，因其流经河道多为山川峡谷，石崖夹岸，廻转陡峭而故称石河，属于北汝河水系支流；南、北两源头皆在汝州境内。南源出自五朵山，北源出自分水岭小龙庙，全长68公里，流域面积438平方公里。自西向东，流经今宝丰县境观音堂、前营、商酒务、赵庄、肖旗、石桥等乡镇。河之源头五朵山高近千米，以五峰相峙而得名。据清乾隆《宝丰县志》载：“莲屏山在邑西九十里，五峰并峙，叠翠如屏，邑传八景之一。”此地古称“阳人聚。”相传，公元前249年秦庄襄王灭东周，迁其君赧王姬延于此，死后葬其地。该河经“石门谷”入“一线天”，至“月牙湖”绕经玉皇顶。山北坡悬崖处有一溶洞，名曰蝙蝠洞，洞内石厅可容百余人。其中钟乳石千姿百态，景色诱人。河水自宋坪潜入地下，经观音堂村东河岸边有四眼大泉，乃石河潜伏十八里后的出口处，泉水常年翻涌，四时不竭，清冽甘甜，冬暖夏凉，掬之可饮，俗称蚩尤泉；其下数里，有四个龟形巨石伏于河边，九龟朝赧王之神话故事源出于此。该河折向东北至庄科村南石河之阳，有旧石器时代原始社会古人类洞穴遗址，洞内遗存有动物化石数百斤，人云蚩尤洞；延至东北隅前营乡训狐山，上有东汉创建的龙兴寺，唐代画圣吴道子曾于该寺华严殿作画双壁，笔迹磊落，惟妙惟肖，入宋而废坠，幸有苏子由捐资修葺一新。苏东坡作诗记之。更有唐朝忠臣颜真卿被叛贼李希烈囚禁于此寺年余，尽忠捐躯。寺西有一黑龙潭，相传曾有蛟龙出没，神话纷纭。潭左悬崖处有明代摩崖石刻，典雅隽秀，曾为境区著名人文景观，而今被龙兴寺水库所淹没。河下行至前营村东台地，有新石器时代龙山文化遗址，文化层三层叠压，内涵丰富。该河入商酒务境，有一古城乃春秋战国“讲武城”遗址，此乃《路史》所云：“养，由基邑也。”该镇治所商酒务村，尚有“春风亭”遗址。据《河南通志》云：“春风亭在宝丰县城西北三十里，宋程明道监酒税于此，因以立亭。”此外，还有柳林村北台地新石器时期龙山文化遗址。该河流经赵庄乡三堆山之阳，有元代临汝郡公塔里赤之墓；官衙村有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故宅遗址；晁庄村南蔡家岗，有新石器时代龙山文化遗址。该河下行入肖旗乡，解庄村、李庄村尚遗存有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遗址；石河南岸之范寨村，有当代世界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崔琦故居。范寨村东里许乔庄有道光年间儒士贺沂创建的养水书院（碑碣尚存）。该河入石桥镇境，东长湖、养阴里、沙川、沙亭，依稀可见；太朴寨、青杨庙、青龙庙、马头张、后庄、高铁炉、冢坡、窦庄等古人类聚落遗址紧密相连……如此众多的名胜古迹、文化遗址与诸多神话传说，充分证明石河是一条历史悠久、文化底蕴厚重、无愧为创造中国古代人类文明的摇篮。在这段仅为68公里的流域内，在跨越上下五千年的时空中，初以中华民族始祖之一的蚩尤诞生而生辉，继之以历时七百年的周朝末代帝王——赧王姬延之殉难而留名，乃至孕育出荣获诺贝尔物理学奖而登上世界科技高峰的杰出人才崔琦……所有这些，无不记载着这一方名川沃土钟灵毓秀、彪炳千秋的历史。
三、宝丰养水为蚩尤出生之地
据当今《平顶山市志》（1994年版）、《宝丰县志》（1996年版）、《鲁山县志》（1994年版）、《汝州市志》（1994年版）和《宝丰地名志》（1995年版）记载，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今，在今平顶山市滍、汝流域的鲁山、宝丰、汝州境区考古所发现的原始社会新、旧石器时代古人类聚落遗址达五十余处。其中有代表母系社会的新石器时代的裴里岗文化、仰韶文化遗址，亦不乏代表进入文明社会初期的铜石并用时代的龙山文化遗址。在这些遗址中，出土有大量的早期石器和中晚期磨制石器以及手制和轮制陶器、兽骨化石、石磨盘残片、石磨棒、陶画缸等文物。还有人工栽培的稻米、粟粒和冶炼铜的坩锅残片等原始社会人类生产生活用品实物，为探讨和研究蚩尤文化，提供了充足的史料和难得的实物佐证。
《宝丰县地名志》还记述了分布于石河流域九个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古人类聚落遗址。其中在前营村东台地三层叠压的新石器时代龙山文化晚期遗址中，出土有磨制石铲、石斧、石凿、轮制黑陶器豆、鼎、壶、罐、鬲等，上层遗址中出土有汉代“关内侯”金质印一枚，隋开皇五年铜制佛造像30余件。在商酒务镇柳林村北台地遗址中，除出土大量石器和陶器外，还出土30公斤重汉代铜釜一件。在与石河近邻的龙泉寺村西台地仰韶文化遗址中，尚出土有大量磨制粗糙的石器和彩陶、灰陶、夹沙陶等文物。在赵庄乡晁庄村南蔡家岗龙山文化晚期遗址中，出土有大量的磨制精细的石刀、石斧、石铲、石凿和青铜戈、青铜剑等文物，当属于中原龙山文化晚期铜石并用时代的典型代表遗址。在肖旗乡境有两处新石器时代遗址，其中解庄村仰韶文化遗址，出土有磨制粗糙的石铲、石凿、石斧和红色陶器残片等文物；李庄村新石器时代龙山文化遗址，尚遗存有丰富的文化遗物。在石桥镇境有高铁炉村北台地仰韶文化遗址，遗存有大量的仰韶时代晚期文物。尚有冢坡村北台地新石器时代晚期中原龙山文化遗址，面积3.5万平方米，为三层文化叠压型遗址，文化内涵丰富；此外，尚有窦庄村北台地新石器时代中原龙山文化时期遗址，面积16.5万平方米，出土有大量的磨制石铲、石斧、石刀、石凿以及轮制陶器，如红、灰、黑色的鼎、鬲、豆、壶、罐、钵等器物残片。综上所述，在这段不足30公里的养水下游区域内，有如此众多的原始社会人类聚落遗址分布，亦充分证明早在远古时代羊水流域就有众多的人类活动。
在我国众多的古籍中，有许多关于远古时代的传说，它们是从远古人类口口相传、代代相承流传下来的历史资料。但是，因为没有实物印证，往往被作为荒诞的神话故事而旁置下来。而“现在史前考古有了长足发展，本身就可以大体复原远古时代的漫长历史，传说资料反而只起参照作用”（见《中国通史·远古时代》）。《归藏》一书记载了“蚩尤出自羊水”这一珍贵史料，经考证羊水即为养水，也就是现在的石河，从考古学的观点而论，在石河下游分布着众多古人类聚落生活遗址，足以证明此一记述是真实可信的。
作者简介：王丙乾，男，汉族，1945年2月生，宝丰县杨庄镇东彭庄新寨自然村人，高级农艺师。河南省人民代表大会第七届、八届代表。宝丰县第十一届人大常委会委员。宝丰县第四届、五届政协常委会委员。业余研读经史、方志，浅涉考古、民俗。现任宝丰县蚩尤文化研究会名誉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