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赓司令员 资料图
1947年11月2日,陈(赓)谢(富治)集团九纵二十六旅一部解放宝丰。次年,刘邓大军转出大别山,移驻宝丰。随之,中共中央中原局、中原军区机关驻扎宝丰,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张际春、陈赓、李达等坐镇宝丰,逐鹿中原,使宝丰成为中原地区军事、政治、经济、教育、文化中心,被誉为“中原红色首府”,时称“小延安”。毛主席指出:“没有中原战场的胜利,东北战场的胜利和西北战场的胜利是不可思议的。”
1947年,宝丰解放后,解放军驻宝丰部队首长周宏达指派仓巷街付惠中在仓巷街宋乃修私人作坊的原址,建立解放军第五军分区酒局,使当时的宝丰酒成为中原红色革命首府的高级礼品酒,招待来自全国各个战场上莅临宝丰的部队指战员,并留下了许许多多难忘的红色革命故事……
我叫刘美娟,原任云南省京剧院副院长。1948年,我在宝丰曾接受过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工作优良传统的熏陶和教育,在这里,第一次喝到了宝丰酒……
我原是驻河南洛阳国民党206师平剧社的演员。1948年3月,以陈赓同志为司令员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兵团攻打洛阳时,我和其他一些演职员被解放。经过整编,由我们组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四兵团十三旅人民京剧团。到豫西伏牛山白土岗参加部队“三查三整”以后,我们十三旅人民京剧团40余人在战争环境中坚持为部队演出,于同年七月底到达河南宝丰。
到达宝丰之后,陈赓司令员亲自用宝丰酒为我们接风洗尘,使我们这些从国民党部队里过来的人倍感亲切。陈赓司令员说,欢迎你们到宝丰来参加革命,宝丰是酒乡,到宝丰就要喝宝丰酒。说罢,陈赓司令员给我们每人敬了一碗宝丰酒。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喝宝丰酒,甘冽爽口、溢香扑鼻,使我终生难忘……
1948年7月28日—8月7日,部队首长们在宝丰的一个文庙里开军事会议,开会地点是这样的:进文庙就是一个广场,有个无顶的、用木板搭成的台子,场子两边有一些平房。部队首长在台子上作报告,听报告的人坐在广场上。我们剧团就住在广场两边的平房里。由于我们可以走动,记得陈毅首长在台上向团以上干部作报告时,穿的是白衬衣,讲话声音宏亮。因未参加会议,报告内容我们不得而知。
有一天,我们正在说戏,陈赓等首长利用会议休息时间来看望我们。当时,部队物质条件十分困难,陈赓同志却对我们关怀备至,问我们生活过得惯不惯,工作上有什么困难。虽然我们当时每个人都发有灰色军装,但还不懂得部队军纪,穿着都不整齐。因此,陈赓同志以责备的口吻对我们的团长李瑞春同志说:“你们怎么带这个剧团的?穿着要注意,生活要搞好。就这么一个剧团,要爱护、要照顾,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要给予解决。”
他的这番话虽不是直接对我们说的,但我感到他是从生活上关心入手,按照革命战士的面貌来教育和改造我们这些曾在国民党军队剧团里工作过的人。此后,部队从战利品中给我们每个人分了一套衣服和两块银元,在当时的条件下,这对我们是很照顾的了。我印象最深的是,陈赓司令员临走的时候还给我们留下了两箱宝丰酒,让演员们晚上喝酒御寒。
部队首长们在宝丰的这个文庙里开了半个月的会,我们晚上在文庙台子上演出了十多场戏。演的有《十三妹》(我饰十三妹,祁来发饰安骥,刘静影饰张金凤,王培英饰张乐师),《北汉王》(我饰刘瑞莲,刘静影饰苏妃,祁来发饰刘承佑),《凤仪亭》(我饰貂蝉,王培英饰王允,祁来发饰吕布,赵永方饰董卓)等传统京剧剧目。部队首长们白天开会每人用一个小板凳,晚上又端着这个小板凳来看戏。有时会散得太晚,而演出即将开始,他们每人端一缸开水,拿一个大饼或馒头,边吃边看戏。
演到精彩处,他们报以掌声。观看演出的,除部队首长外,还有附近的一些老百姓。演出时,点的是汽灯,如果有空袭警报,就用布将汽灯蒙上,以免暴露目标。
宝丰会议期间,我们剧团每晚都要为会议演出节目。一次会间休息时,四纵十三旅旅长陈康,陪同陈毅、陈赓去看望住在文庙旁的剧团,相互寒暄之后,陈赓向剧团主演的我提出请求:“刘美娟,你给我们唱一段嘛?”
我当时对此有些反感,我把这种请求当作是国民党的唱堂戏了。于是,我脱口回答说:“我不唱,你要看戏,我就在台上演给你们看!”
陈赓看出了我的意思,忙表歉意,诚恳地说:“好,不唱了,不唱了!我向你检讨检讨。”
我原来是国民党二○六师京剧团的演员,1948年3月洛阳战役时,国民党军二○六师被歼,演员们纷纷四处逃散,我当时躲在残垣断壁间挨饿受冻,是陈赓将军派侦察分队把我们找到一起,并整编为陈谢集团第四纵队第十三旅京剧团。
我这次对待陈赓将军的态度是个误会,事后,陈赓没有因为我的顶撞而疏远我,因此,我更加敬佩他了。
后来,京剧团到了云南,我也有了女儿大毛,陈赓将军特地买了毛线和布料,让夫人傅涯送到台后给我。1960年10月,我随云南省京剧院赴京演出。我一听说陈赓将军有病,连忙领着女儿大毛前去探望,因为,陈赓是把我引向革命的恩人啊!
我们在宝丰一共逗留了20天,时间虽短,却从陈赓等部队首长的言行中学到不少革命道理,并成为我往后40多年艺术生涯中的一笔宝贵财富。
我在宝丰期间,还听到了很多关于陈赓将军的轶事,让人难以忘怀……
在宝丰会议期间,陈赓得知夫人傅涯从黄河北到达驻鲁山县的豫西军区。一天午休时分,他把第四纵队通讯科长戴其萼叫去,让他用电话要豫西军区。
戴其萼问:“找哪位首长讲话?”
“你让军区的通信人员去找傅涯和我讲话!”
“傅涯同志来了吗?”
“来了。有人未经我同意,就让她过黄河来了。”
“派个骑兵把她接来吧!”
“不接!我要和她讲话!”
电话接通,在对方去找傅涯时,戴其萼又问陈赓:“还找她讲什么话,派人接来不就得了!”
“不行!不能来!我要劝她回黄河北去!”
“人家大老远地来了,为什么要劝她回去?新区也需要妇女干部嘛!”戴表示不同意。
陈赓看戴其萼不理解,又解释说:“咱们部队结婚的都是团以上干部,现在是最艰苦、又要打大仗的时候,要是家属们都过黄河来,会给战士们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今后的仗还怎么打?我不能带这个头!”
一会儿,陈赓和傅涯通话,互致问候之后,陈赓就劝傅涯回黄河北去。
他说:“还是开明一点吧!现在前方在打仗我不能带这个头。”傅涯也真够“开明”,经陈赓一劝说就回黄河北去了。
当时,陈赓把电话放下后,戴其萼总认为陈赓这样做不妥,自己的爱人从黄河北远道而来,连面都不见就动员人家返回,有些说不过去。
为此,他两次三番地向陈赓提意见。最后竟把陈赓惹气了,批评戴其萼:“你懂什么?这样做就是鼓励士气,我若照你的意见做,就是瓦解士气!现在我们整个部队在打仗嘛!在流血牺牲嘛!我能带头干这种事?”
后来,直到淮海战役结束,傅涯才同部队其他家属一道过黄河,在漯河和陈赓团聚。
陈毅在宝丰会议上的报告很长,一连讲了几个上午(每天下午讨论)。陈毅讲完之后,刘伯承司令员讲话。他着重强调对陈毅传达的党中央、毛泽东的指示,“要坚决贯彻执行”,要求大家要以“这次传达的精神为依据,做好整党工作,搞好部队建设。”最后由陈赓、杨勇作表态发言。
陈赓表示,一定将这次会议精神在部队中认真传达贯彻好,做好整党工作。
由于陈毅在报告中一再提到三支大军过黄河,充分肯定了陈赓挺进豫西作战的业绩,所以陈赓在表态发言中特别说明:“我们能顺利挺进豫西作战,主要是由于敌人主力被引向陕北、大别山、沂蒙山区三大主战场,我们乘虚而入。我们这支部队是晋冀鲁豫野战军的一部分,因作战形势需要,在一个地区单独活动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归还了建制,归刘、邓、陈首长指挥。前一段通讯社、报纸为了宣传,称我们为陈谢大军,我陈赓何人?怎敢和刘邓、陈粟并列?”陈赓的表态发言,既实在又谦虚,受到了与会同志的一致好评。
1990年7月8日,戴其萼重访陈赓将军当年战斗过的地方,在宝丰会议旧址留影纪念,并深情地回忆了陈赓将军在宝丰会议上传为佳话的往事。他说,这些虽都是小事,但可以看出陈赓将军的气质和品格,他大公无私,不搞特殊化,与干部战士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堪称楷模。
岁月如驹,酒香依然。1990年9月,刘美娟在应邀为宝丰县委党史委撰写的特稿《回忆在河南宝丰的日子里》一文中,还记忆犹新地叙述了陈赓对京剧团关怀备至的往事和用宝丰酒招待从洛阳改编的文艺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