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文化·视点
位于大营镇大营村的桓河一角 资料图
宝丰县城西约40里的大营镇，是我县较大的集镇。商业发达，人口众多，市面繁华，经贸兴盛。出寨西南行二三里的桓河两岸，从前有5个大泉源，水势喷薄汹涌，每个泉源涌出的水，都像水缸筛子那么粗。五股泉水汇合在一起，给桓河的水流量增大了数倍。泉源从石穴罅中喷出，泉源附近有好几个巨大的磐石，小的也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大的更大，是和河床底石与岸边石生长在一起的。乍一看有的很像活摞的，可是历年来山洪暴发连山坡上放牧的牛都能随山洪冲下来，而五龙泉边的磐石却丝毫不动，没发现有转移的痕迹。确实如古诗《孔雀东南飞》中所说的“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奇水异石相映成趣，蔚为奇观。这种景象，本地乡人以为神奇，遂在五龙泉北边不远处，建起砖瓦结构的三间大庙，称之为“五龙庙”。庙内有五尊金塑神像，分别称为青龙爷、红龙爷、白龙爷、黑龙爷和黄龙爷。每逢农历初一、十五，香火很盛。清朝初期，五龙庙附近，林木茂密，松青柏翠，芳草山花，百鸟和鸣，蜂蝶乱舞。还建有落霞亭，供游人休憩留连。
一
在五龙泉附近，除五个大泉源外，还有些小泉源。“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景致非常幽美，故吸引很多人前去观赏。1941年，日寇侵占华北、华东和南京、武汉后，想打通京汉铁路，不断强渡黄河南侵，却都被国军打到黄河北去。据说是被冯玉祥的大刀队赶到黄河北去的，但处在黄河南岸陇海线上的郑、汴、洛几个大城市，时刻处在日军的威胁之下。当时的河南省省会在开封市，为了安全起见，河南省政府迁移到鲁山城。广大沦陷区有很多青年学生失学了，若被日伪利用，会增大敌人的力量。鉴于此就在河南大后方成立了战区一中、二中，战区一师范、二师范，用以收容家在沦陷区的大批青年学生。河南战区第一师范学校就迁驻在大营镇南关的山陕会馆内，设有初师班和中师班，还分有春季班和秋季班，共有二十多个班，师生约有两千多人。大营镇的民权小学，改为战一师附小，所有教师都是中师毕业生通过实习选拔出来的优秀者，教学制度严格，教学认真，质量很高。在大营镇东门里边，还成立了一所桓阳中学，由战一师提供师资，地方上筹措经费，设有三级三班。这极大地提高了大营镇的文化品位，为当地培养了大批人才。每逢星期日，各级各类学校的学生去五龙泉游玩的络绎不绝。战一师的学生从五龙泉附近挖了黄土，在缸中和成稀泥浆，舀进桶中或盆子里，把大营街的墙上刷成土黄色，再在墙上画抗日的宣传画。有的画着中国的装甲车、坦克、骑兵、大批步兵冲出了山海关；有的画着中国的军队占领了沈阳；有的画着中国的飞机轰炸东京，日军缴械投降，画面栩栩如生。有的用红土和成红水，在用黄土粉刷的墙上书写大幅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肃清汉奸”“还我河山”“打倒卖国贼”“驱逐日寇”“团结一致，打倒日本”等。红土是白石坡村本地产的，不用花什么钱，黄底红字，非常醒目，极大地激发了人民群众的斗志，坚定了军民抗日胜利的信心。
二
五龙泉的存在，古已有之。但起于何时，已不可考。有资料显示，明代隆庆年间重修五龙庙，当时有碑记。既是重修，那初建时间就更早了。而五龙泉的存在当比五龙庙更早。五龙泉是大营镇的著名胜景，吟咏五龙泉的诗文历代不乏名篇。吴宗孟，是明末清初的文人，是大营镇吴寨内人，清朝顺治己丑科（公元1649年）进士。曾写诗歌咏五龙泉云：
夏日策杖五龙泉
灵源通幽壑，俯视何青青。
喷激触石出，四散如明星。
蛟龙知有无，白昼常昏冥。
濯缨寄遐思，而无物我形。
翘首西峰望，徘徊泉上亭。
日暮烟云浮，仿佛游沧溟。
归来山村宿，风雷终夜听。
吴垣，大营镇吴寨内人，吴宗孟之次子。康熙乙丑（公元1685年）进士选庶吉士，入翰林院庶常馆，研讨文学。吴垣也写有两首歌咏五龙泉的诗。
游五龙泉
其一
窅窔一林麓，参差远岫连。
东风引碧草，造化开灵泉。
水石相喷薄，云萝尚宛然。
餐霞卧旧壑，重钓沧浪前。
其二
崎岖行石道，桃源一见寻。
玉泉流不歇，万壑皆龙吟。
冰壶动瑶碧，翠色落波深。
藉草随流水，茫然太古心。
王省，宝丰县大营镇王寨内人，明末进士王之晋之子，顺治乙未（公元1655年）荐明经科。康熙初岁贡，官山东高密知县。也写诗咏五龙泉。
游五龙泉
孤山斜倚碧秋间，小径穿云别有天。
石磴尚环幽涧水，尘泥半壅昔时泉。
自生花竹堪留屐，随意林邱可息肩。
更向落霞亭上立，前村飞满一溪烟。
王培生，宝丰县大营镇王寨内人，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己丑科进士，明末进士王之晋之孙，王省之子。曾写诗咏五龙泉。
冬日游五龙泉
寒泉冷落付蒿菜，十五年前首重回。
六七村童忆握手，二三溪友罢衔杯。
山梁脱叶风前急，石齿激湍日暮哀。
一自南宫系籍后，儿时游钓暂徘徊。
现代人也有咏五龙泉的，1944年5月，宝丰沦于日寇的铁蹄之下。我随全家人逃难到距大营镇三十里的西山滴水崖村。那里山多谷深、林密，便于躲藏隐蔽。去没几天，在胡玉昆家的书桌上见一首墨迹未干的七言绝句，字也写得很好。那首诗云：
四十年前忆旧游，骊珠星散付东流。
红羊几度干戈后，独对龙泉照白头。
当时十岁的我，对诗的内容，从字面上，只懂得末句，其它都似是而非，不甚清楚。作者是谁，今已无可考。我小时候听大人们不断讲民国交乱，大营镇一带土匪蜂起，战火不断，很多人死于战乱。作者回忆少年时与好友结伴同游五龙泉，是何等的高兴啊！而五龙泉成了这段历史的见证。这首诗比单纯咏五龙泉的风景要深刻得多。
三
五龙泉的水，使桓河增大了水量，这水给大营镇一带的人民带来很多的好处。水量增大了，水位也提高了。紧挨五龙泉的西边，有村民杨让开辟的稻田。东边有个水打轮盘的水磨，是北小营村民陈营所建，因在大营镇的西面桓河的上游，故称上水磨。每天能磨五百斤小麦面粉。大营镇的集市上有很多卖馍的、轧面条的、炸油条的、做点心的、卖水煎包的，每天需要大量的面粉。附近的学校、煤矿上及各种作坊也起有伙房，也需要大量面粉，在没有电磨的年代，市场上需要许多面粉，大多由水磨磨出。人们发现市面上面粉供不应求，就在杨树坟坡北面又筑一道堤坝提高了水位，建了一座同样的水磨，因它在大营镇东边、桓河下游，当地人相对于上水磨称它为下水磨。这两座水磨，一天总共能磨出一千斤小麦的面粉，缓和了市场面粉供应不足的局面。可见五龙泉的水对人们的生活尤其是供应市场，起到了很大作用。这仅是利用河水的一个方面。
人们用筑堤的方法提高河水的水位，便可以修渠引水浇地了。大营镇人在上水磨下边不远处筑起一道拦水堰，因要引水打水磨在五龙泉修的一道堰叫头道堰，在上水磨下修的这道堰，当地人称二道堰。堰北头沿河北岸开了一条灌渠，把大营镇西南角的一百多亩旱地改成了水浇地，种植多种蔬菜。水渠流经大营南关，为了充分利用这渠水，在大营镇东南角又开辟了百十亩菜园，人称下菜园，这道渠总共可浇地种菜二百多亩，生产的蔬菜价值比种粮食的收入多十倍，故有“一亩园十亩田”的说法，这又增加了菜农的收入。当时没有用塑料大棚种菜的技术，大营镇寨内近万人，四乡来赶集的人很多，菜园种的蔬菜供应不上，于是就从鲁山拉来大白菜、从汝州拉来大葱、从郏县拉来萝卜、芹菜补充供应市场。由于大营镇本地也生产不少蔬菜，故蔬菜价格不算太高。
四
1851年，太平天国在广西金田起义，很快攻克南京，清廷大为震动，全国很多县城乡村纷纷筑起了寨墙以求自保。同治二年（1863年)，大营村也筑起了寨墙，挖了护城河，本地人称为寨壕。寨墙高约三丈，寨壕宽两丈多，寨壕中水深四五尺，底层为约一尺深的污泥。在冷兵器时代，这道屏障对保护寨中人民生命财产起到很大的作用。寨壕中的水，大部分是由桓河水经渠沟引过来，通过地下暗道，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寨墙外与寨壕之间有几丈宽的空地栽很多桃树，寨壕外侧是环村路，路两边种很多杨柳树，南寨墙外土地肥沃，芳草绿树，长得格外旺盛。春天，桃花盛开，绿柳摇青。桃花映入壕水中，柳丝拂水，相映成趣，生机盎然。
一般的河流到冬季会水位下降，河面结冰，而大营桓河的水绝大部分是五龙泉喷出的地下热水，故总是冒着热气形成的轻烟薄雾，很少有结冰现象。因此，人们想从冰冻的水面上走过是不可能的。到了年终，人们从渠沟的退水渠头扒开个口子，使渠沟里的水从退水渠流走一部分，渠沟中的水位下降了，暗道里的水流不进寨壕里了，没有渠沟中的暖流补充，寨壕里剩余的少量的水才会冻实。小孩子们欢快地在上面滑冰、做游戏，还有的孩子在冰面上抽陀螺，成了一道风景。
五
桓河里的水日夜长流，五龙泉的泉水灌注在桓河水里，使桓河水永不枯竭，给大营镇人民带来很多利益。大营寨里的水井几乎全是苦水，只能用来浇花、刷锅、洗碗、喂猪、饮牲口，做饭是吃不成的，烧茶根本不行，苦涩难喝。清早起来，河里的水大都是由五龙泉流注的干干净净的泉水，夜里也没人在河里洗衣淘菜，很多人就直接挑河里的水烧茶做饭。开茶馆的，每天早上挑河水把它倒进水缸里备用。河水里含矿物质很少，烧出的开水很甜，泡茶叶不走味，很香甜，很多人去茶馆里喝茶叶茶，比井水好喝，南来的，北往的，路过大营的，都喜欢喝大营的茶。
五龙泉，使大营附近的风景格外美丽。大营南门曾修建一座公园，周围砌有带孔的花墙，在墙外也能窥见园内景色，公园东面建一座高大的牌楼，有三间砖房紧贴其后，中间是个过门洞，南北各有一间耳房，在南面的琐窗上边嵌有砖浮雕的三个大字“襟青岭”，在北面的琐窗上边，也嵌有砖浮雕的三大字“带滶溪”。这六个大字是从初唐四杰之一王勃的著名文章《滕王阁序》中脱胎而来。序中有“襟三江而带五湖”的句子，就是说把三江五湖当做衣带衣襟。关于“青岭”，有人说烟凌坡九子山称青岭。还有两种说法：一说为娘娘山东南侧的青草岭；一说指大营的南岭，南岭又称凤凰岭，简称凤岭。因为南岭的形状酷似一只凤凰故称凤凰岭。有副对联说“龙泉琴韵有声画，凤岭花香无字诗”倒也贴切。关于“滶溪”也有两种说法：一说“滶”是石河的古称，它发源于鲁山县西北的积谷山，流经宝丰西北注入汝河；另一说是大营镇西南一二十里有个水沟，那里有两股水汇合，北边的一股称“滶”，南边的一股称“桓”。正是：“滶河青岭各存疑，道破玄机未足奇。原是同名非一处，澄清真相没分歧”。
五龙泉的水注入了桓河，桓河水哺育了大营镇的人民，滋养了大营镇的土地，使大营镇的蔬菜青翠、鱼虾鲜美、草木茂盛、五谷丰登、四时花香，给当地人民的生活带来了方便。五龙泉的胜景令人遐思回味。 （作者冯玉汉 系宝丰一高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