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艺·副刊总第4459期 >2023-12-04编印

在村里上学的快乐时光
刊发日期:2023-12-04 作者: □朱硕民  语音阅读:

  我的老家是杨庄镇石洼村,村子比较大,东西狭长,足有三里,中间有条铁路穿村而过。

  在我年少的记忆中,学校就建在村中间的铁路边上,大街北侧,是全村最有文化的地方。学校的北面、西面、南面都是教室,东面是一堵院墙,大门开在东南角,说是大门,只是开了个口子,没有门框也没有门。教室和院墙都是厚重的土墙,门窗的框全部用砖砌成。教室地面全部是原生态,课桌多数是自制的水泥板,少部分是厚实的木板,结实耐用。

  那时候,全村两三千口人,村里的小孩儿都在这里上学,每个年级都有两个班,在操场上集合时,乌压压一大片,有好几百号人。从小学到初中,没有升学考试,也没有家庭作业,童年的我们无忧无虑,课堂以外不是欢声笑语,就是嬉戏打闹,尽情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

  记得院墙外那棵高大的榆树上,挂着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钟,从黎明响遍全村的起床钟声,到白天准时响起的上下课钟声,还有晚上下自习那悠扬的钟声,一直陪伴着我们的童年和少年。

  那时候学费很低,记得上一年级只交了几毛钱。所谓学费其实只是书本费,没有那些多如牛毛的杂费。要是哪个学生家里一时没有钱,还可以先上学,等凑齐了再补上。如果家里确实有困难,还可以免掉学费。

  刚上学的时候,都是跟在大哥哥大姐姐后面,反正那时候小孩多,出门就能碰上邻居的孩子,何况父母还要参加集体生产,也没有时间管你。因此,不管离学校远近,同学们都是自己背着小书包,晴天走着跳着奔向学校,下雨天披一块塑料布或戴个草帽,踩着大街小巷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学校,寒冬腊月踏着厚厚的积雪,边走边捧起路边干净的积雪填进嘴里,还扔雪团摔冰凌。放学回家就简单了,随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朝前走,越走人越少,直至走到家门口,走进温暖的家。

  记得从三年级开始上早自习。夏天还好,冬天经常是起五更,披星戴月,早上五六点就出门,此时的村庄还沉醉在黑夜的怀抱里。在火车站探照灯的余光里,即使没有月光,也能隐约看清前方的行人、树木、房屋和道路。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也有的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喊着,叫喊声吓跑了身上的寒冷,赶走了心中的恐惧,唤醒了还在沉睡中的学生们。走到学校的操场上,身上早已活动开了,等跑完操,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

  那时候乡下停电频繁,在晚自习以及冬天早自习的时候,学生们每人点燃一盏父母制作的煤油灯照明。说是灯,其实就是把用完墨水的瓶子当容器,瓶口加上用铁皮卷成的香烟那么粗细的管,管上带个铜钱或是圆形的薄铁片,穿上棉芯,拿火柴一点,黄豆大小的火苗上就会出现细细的黑烟线。记得教室里总是弥漫着几十盏煤油灯燃烧的味道,空气中隐隐漂浮着黑色的浮浊物,下课以后,不少学生的脸上都沾有星星点点。写作业的时候,如果距离太近,一不留神就会被燎了头发,马上就能闻到一股焦煳味儿。

  当时教过我的老师大部分都是村里的民办老师,收入虽然不高,责任心却极强,批改作业,定期家访。由于都是一个村的,脸熟面花,知根知底,家访非常方便,有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除了民办老师,学校还有几个有名望上了年纪的公办老师,都是从外村调来的,他们不但要上课要批改作业,放学后还要自己生火做饭,非常艰苦。几十年过去了,我仍然不时会想起教过我的那些老师们,仍然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老师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

  挨着学校的安姓一家,也非常让人难以忘怀。

  记得那个温馨的农家小院有一口压水井,不论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宜人的春秋,即使到了大雪漫天一片琼瑶的时候,每当下课铃一响,经常有口渴难耐的学生成群结队跑进去压水喝水。学生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上门打扰,真是难为了人家,但家庭主妇态度极好,总是和颜悦色,不仅没有一点嫌弃,反而热情襄助。

  初中毕业,我离开了学校,后来又离开了村子,再后来又漂泊异乡,不管走多远,心里都一直牵挂那上过七年的学校。时至今日,虽然曾经的学校已不复存在,但脑海中的记忆仍十分清晰,甚至越来越清晰。

  怀念在村里上学的快乐时光,感恩教给我知识的每一位老师,难忘多次喝过水的那个温馨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