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已过,麦地里,一大片绿油油的麦子进入扬花期,田野上拔节的小麦穗上挂满了点点白花,弥漫着一股清香。
小麦花年年开,它不需要赞美,是如此的娇小,经不起一滴露珠的濯涤,是如此的柔弱,经不起一阵微风的拂荡。没有婀娜的花姿,也缺乏绚丽的色彩,当然也就失去招蜂引蝶的花的本能。然而它毕竟是花,也有它自身的颜色,乳白中带一点黄,像雏雀嘴上的膜,半透明的,嫩得手不能碰,它也有它的花形,两瓣羽翼,中间擎起几柄小锤,颤颤巍巍的,像一个微型的铃铛,叫人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跌碎了它的好梦。
它的花期很短,没有人注意它的花开花落,没有人怜悯“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更没有人哀叹“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它匆匆的开,匆匆的敛,从不炫耀自己的存在,然而就在这来去匆匆之间,它却完成了为生命提供能量的重大使命。
一望无际的麦田,青青的麦穗上,半悬半挂、飘浮着浅黄嫩白的麦花,细小乳白,星星点点,如梦似幻。那哆哆嗦嗦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心,怕一缕风把它吹落。轻轻地挂在麦芒上,微风吹过,麦芒上的花随风摇摆,麦穗也轻轻摆动,整个麦田就有了波浪,像乘着大船航行在海上,船头荡起圈圈水浪。
事实上,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每一阵风吹过,麦田绿浪翻涌,麦穗儿耳鬓厮磨,情话窃窃。小麦花互相拥吻,在“风媒婆”的助力下,要不了多久,受孕的麦穗灌了浆,肚子就会一天天鼓起来。
小麦花儿开得隐约含蓄,虽不张扬但不失芳香而质朴可爱。开花是有次序的,不是细心庄稼人很难发现。谁会去关注毫不起眼的麦花?小麦开花从麦穗的中部开始,中部的花落了,顶部的花替上,顶部的花谢了,底部的花续开。一拨接着一拨,一连十来天。
这些不起眼的花,有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不凑近,那些细碎的花几乎很难发现,而麦田里却有了庄稼特有的气味。我知道,几千年来,这些麦子花就是这样默默开着,即便无人欣赏,仍期待着丰收的喜悦。
小麦花开点点白。站在暮春的田野,端详着浅黄嫩白的麦花,嗅着麦花浅浅的清香……恍惚间,我又回到从前…… (作者:张军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