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星期天回老家一路上看到麦子都黄梢了,依稀闻到麦子的香气,听到那久违的鸟鸣声。
记得小时候,天不亮就要起床跟着大人去地里割麦子。大人不喊,也会被鸟儿叫醒。这种专在夏天出现的黑色小鸟叫“吃杯茶”,它的得名与叫声有关。那时候在农村特别多,天不亮就叫的人睡不成觉。“吃杯茶”每天早上四点多就鸣叫,第一遍叫声刚落,就听父亲喊:‘吃杯茶’叫了,还不起来!”于是带着睡意,揉着睡眼,沐着尚浓的月色,吸着凉滋滋的晨雾,下地割麦。迷迷瞪瞪割了两遭麦子,天才蒙蒙亮,因此特烦它的叫声。可是想到割了麦子就能吃上白面馍,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记得有一年在西北地割麦子时,麦垄里盘着一条蛇。我猛打一激灵,也算反应快,挥起镰刀把它剁成几节,这才看清是一种叫作土布袋的毒蛇。
俗话说:镰是一块铁,全靠胳膊曳。割麦子也是一项力气活。割一会儿,得直起腰歇一会儿。父亲一次排八垄麦,我才排四垄。就这样,我还赶不上父亲,割下的麦子扔在他身后的麦铺上。直到八九点钟太阳升起老高,气温高了才回家做饭、吃饭。
吃过饭就不再去地里割麦了,要把割下的麦子用架子车拉到打麦场里。拉麦也是技术活,麦子炸着芒,特别不好往车上装。要头朝里根朝外放,两边要相互压着茬,不然容易掉、容易歪。有时我还要上到车上,把中间踩瓷实。父亲用桑杈往上挑,我接住后两边摆。要摆平均,不然偏子坠,路上容易侧翻。装好了,还要用麻绳横着捆几道。一车麦体积大,重心高,路上不能跑快。拐弯时要慢,不然容易翻车。翻车最耽误事,还得把麦子全部卸下来再重新装一次。不仅费时间,而且还损失了成熟的麦粒。麦子拉到麦场里还要垛起来,等地里全部麦子收割完才开始打。摊场、翻场、碾场、起场,麦子变成粮食籽经过很多工序,其间的辛苦可想而知。可是看到家里粮缸里满满的麦籽,心里却是高兴的、踏实的。下雨了还得赶紧抢种玉米,秋庄稼晚一天都影响收成。经过十天半月的“三夏”大忙,大人们都晒得黑瘦,之后就能坐在树荫下吃着白面条,悠闲地聊天了。
这时候又飞来了一种叫做黄鹭的鸟,叫声悠扬,让人喜爱。这时的“吃杯茶”也不那么讨厌了。“吃杯茶”十分爱护它的幼鸟,只要有人从它筑巢的树下经过,它就在头顶上盘旋想啄人。即便是一只狗经过,它也是如临大敌,照啄不误。
后来,割麦用上了收割机,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割麦子了。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再也见不到“吃杯茶”的身影了。(作者:赵军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