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 艺·副 刊总第3481期 >2019-11-18编印

豆 腐
刊发日期:2019-11-18 阅读次数: 作者:杨德船  语音阅读:

  我喜欢豆腐,是源于那个物质匮乏的七、八十年代的农村,记得那时候天一转凉,村子里就逐渐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割豆 — —腐……割 — —千层 — —豆腐 — —吧!……那声音不紧不慢,抑扬顿挫,在空旷而清冷的大街上回荡,常常能听出几百米远,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极不情愿地睁开朦胧的双眼,埋怨卖豆腐的人咋起的那么早,总是打搅我的美梦……

  但豆腐却是我童年时代的最爱,因为那时候吃肉是高不可攀的事情,可豆腐是仅次于肉的第二美食,隔三差五还有希望吃上一次,每当家里来了客人或农活儿较累需要犒劳一家人的时候,父亲都会从家里搲一瓢黄豆去换豆腐,邻居们见了还会调侃说:咦!是家里来客了,还是又想偷吃嘴哩,咋舍哩割豆腐了?

  卖豆腐的大叔一边自豪地拍打着自己的豆腐一边招呼父亲说:看看咱这豆腐多瓷实,回家煎的时候要是烂了,你端来摔我脸上!你要不信,我当场敢用秤勾儿勾住称!父亲边听边用力地按压了几下豆腐,确实挤也不出来什么水分,才放心地换了一块儿豆腐。而我总是挤到最前面,眼巴巴看着那白白嫩嫩的豆腐,真想伸手去拿一块儿塞嘴里尝尝鲜。

  记得有一次,父亲给我分配了打玉米杆疙瘩的活儿,并交代我说:我先回家做饭,你把这一垅打到头再回去吃饭,咱晌午做豆腐面条。我一听可高兴坏了,浑身充满了力量,抡起粪耙了噼里啪啦毫不停歇,不一会儿就干完了。

  老远就闻到了煎豆腐的香味飘过来,赶紧加快脚步回到家里,看到父亲正在烧火煎豆腐,看见我回来了就说:去抓把盐!我顺手就抓了一把盐转身到“灶火”(厨房)撒在了锅里,待父亲尝豆腐的咸淡时,他忍不住眉头一皱,一口把豆腐吐在地上,随口就问我,豆腐咋会又苦又涩,你是不是把白矾当成盐了,盐罐儿旁边放的可是白矾!

  我如雷轰顶,还真是弄错了!慈祥宽容的父亲虽然没有责怪我,但我已是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就是这个家庭的罪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生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只想着用加倍的劳动为自己赎罪,去争取得到一点心灵的安慰。

  虽然过去三十多年了,但每当想起心里都会有说不出来的酸楚,是内疚,是悔恨,还是艰难生活中养成的过度吝啬的习惯…… (杨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