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艺·副刊总第4222期 >2022-12-06编印

劳动的经奇与感悟
刊发日期:2022-12-06 作者:□余文政  语音阅读:

劳动有光荣,实践出真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生命之树因劳动而长青,垂暮之体因勤奋而长寿。一位艺术家说,勤用的钥匙总是亮闪闪的,这不是虚构杜撰,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在下,十年劳动生涯,几多经奇感触,深深踩进泥土中的脚印,才真切地体察了生命生活生态的滋味和意义了。

如初冬挖渠,脚踩凉土,手握冷柄,流出的汗却是热的;仲夏割麦,足蒸暑气,背负热流,甩出的鼻涕竟是黑的。不是自我安慰的话:没有苦中苦,哪有饭中香?越来越壮的身体也是此中所得到的吧?至于一次晒麦的经历就更有戏有奇且意味深长了。

晒麦那天,天气潮热,蜻蜓乱飞,蚂蚁乱爬,虽然艳阳高挂,却是要下大雨的前兆和前奏。队长要晒,我劝不听。没多久,雷声动地,乌云遮天,天公的脸上像抹了锅烟灰“山雨欲来风满楼”。先是疏雨滴滴,紧接着大雨倾天,小河漫地,滂沱而倾泻,刚摊开的小麦子从大路上随雨逐流乖乖地滚到了泥水沟里,像豆腐掉到了灰堆里。正是:滴滴汗水粒粒子,一锄一镰谈何易。我生心里如汤煮,别人心里啥滋味?

由此事想到了赤壁之战。周郎因“东风不与周郎便”,而一筹莫展,孔明却成竹在胸向他保证:明日必有东南风。孔明夸此海口当然不是有什么祭风的把戏,而是因为他昔日事躬耕、近“三农”养成了亲民的作风。他从江南乡农口中得知:鳅出泥翻肚皮,东南风必起。周而复始,年年证实。观鸟雀虫鱼之态而识天气乃朴素的科学常识,何必要装神弄鬼、神秘兮兮,滑历史事实之大稽呢?

由名相到文豪,鲁迅曾在高校任教,一次高楼顶层失火,双梯接,人快上,方能灭;高梯前、面面观、无人敢。只见鲁迅毫不犹豫,健步登梯提水而灭之。

平时斌斌文质,险时动如英奇,因何呢?鲁迅早年曾在江南水师学堂爬过桅杆,又在江南路矿学堂挖过煤石,劳动长了力气,实践出了真知。时代的感召又使他一扫老气横秋的文生之通病,“我以我血荐轩辕”,乃至“敢遣春温上笔端”了。

十年农事风尘也使在下由胆小怕事而摇身一变而变得“胆大包天”。从略带戏剧性和传奇色彩的一件小事便可见一斑了。

队里派三人看护机井设备,俩人没影儿,我一人去了。离机井近处,有新旧两座土坟。无边的天幕下,风凄凄野迷迷,残月沉沉,气阴森森,从草地被窝向外一望,地无一人。野有四空,活像身在酆都城,越是怕“鬼”来吓,似乎看见从坟里拱出俩“鬼”:披头散发,一脸血道道,两只白爪子,一摇三晃,一左一右,向我靠近!落荒而逃?管他龟孙!豁出去了!只管背诗长吟直到微晞之晨。

连锁反应到陆游,从剑南刺虎到山乡采莼,赋诗近万首,享年八十六。

想到大画家齐璜,“三百石印富翁”,享年九十七岁。

国学大师启功,劳作挥毫,安步当车。赵朴初笑他爬楼梯比兔子还快。启功回敬:“咱俩就来个龟兔赛跑吧?”机敏而恰当的回话,开心而友好的老人,让我羡慕。高寿何人?

闻名世界的大科学家牛顿,出生时仅三斤重,不断的科学实践他活到了八十五岁。

瓦霜风烛有何才,老太龙钟不自哀。一息尚存拼余热,夕阳红里笑颜开。何曾躲进庭堂,一声不响。三餐不爱,四肢懒抬。油瓶倒了不扶,十足木雕泥塑。何曾养尊处优,而是天明即起就做。生就骨头长就肉,爬叉命里度春秋。

诗曰:

(一)

十年嗅土味,三餐吃粗食。刚淋滂沱雨,又踩湿漉泥。

望尘前贤步,顾影后愚履。相差百万里,不自量我力。

(二)

荒郊夜风急,旷野秋寒袭。摇摇魔影近,稳稳人气立。

无神论壮胆,有责心雄脾。邪岂能压正,迷信必抛弃。

(三)

一旦归田入村乡,十载勤耕无彷徨。不作懦夫怕流汗,愿学贤人喜奔忙。

浇水麦苗棵棵壮,施肥菜花朵朵黄。饥餐渴饮倍爽口,鸟鸣鸡唱悦耳长。

(四)

耕田教学八十秋,仿贤效勤我自由。王冕牧牛书常读,李密挂角事可俦。

一蹴而就梁园阁,十步且登汉家楼。豪迈尽览三山景,壮观遍游万水流。

(五)

无边风花田园家,不理番薯种胡麻。农余夜览案上书,耕休秋眺山外霞。

劳吾筋骨美有瑜,揩人油汗丑多瑕。德也智矣知足乐,问心无愧到天涯。


词曰:

风华少年,酷恋学业,爱习学林。喜文理群科,攻读孜孜;渊博良师,教诲谆谆。出水青莲,滴露绿叶,谁列前茅披荆檎?从此后,又园耕圃耘,栉雨梳尘。

韶光昔旧今新,居灵域宝邑寄老身。尚筋骨无恙,裁诗剪画;精神犹存,书篆立文。思齐彦贤,仰慕俊优,贤窗赏识共消魂。更悦者,乃湖柳庭竹,月夕霜晨。(作者:余文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