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艺·副刊总第4346期 >2023-06-19编印

念亲恩
刊发日期:2023-06-19 作者:  语音阅读:

  日历翻飞,一晃,“父亲节”到了,对父亲的思念陡然升起。

  1942年,父亲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农村家庭,十岁左右,爷爷在一次意外灾难中,被洪水夺去了性命。奶奶是小脚婆,典型的“三寸金莲”,连路都走不稳,更别谈干农活了。无奈之下,正在读小学的父亲,不得不辍学在家务农。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压在父亲的肩上。为了不让孩子们受苦,奶奶只好再嫁,可好景不长,在一次看社戏的途中,父亲的继父不幸猝死。奶奶从此打消了再婚的念头。

  一个大家庭,二十多口人,就靠父亲一个人来支撑,风里来、雨里去,耕田打耙、栽插收割。有一次,父亲犁田时不小心,小腿撞向一根新砍的树茬,顿时被戳得血流如注,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年少的他,过早地尝到了世间的苦难。

  为了一家人的生存,又瘦又黄的父亲没日没夜地干活。营养不良,加之劳累,心脏病不知不觉潜伏在父亲的身上。那些年,父亲将家里的几位老人风风光光送上“山”,将两位姑妈风风光光出嫁,供钱让二叔读书参加了工作,唯独没有想到他自己。

  父亲年满30岁了,在当时农村被视为“光棍”。也许是缘分,父亲在一次放牛的雨天,救起了一位不慎陷入泥沼的姑娘。那姑娘,后来成为了父亲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

  一年后,我出生了。那天夜晚,在几十公里外修水利的父亲,听到我出生的消息,高兴连夜冒着雨雪、踏着泥泞往回赶。等赶回家,已是后半夜,家人才发现父亲只穿了件薄衣。原来,由于家穷,父亲为了给我买营养奶粉,竟将棉袄卖给了别人。

  因为父爱,我的童年比村里的同龄孩子幸福。多少回,父亲将我像宝贝一样扛在背上去看电影,归来路上我竟流着哈喇子睡着了。那些年,父亲虽然疼我,但从不溺爱,用一言一行教育着我:做人处世,要有骨气,腰杆要直,要讲道德,要有良心。

  有一年,我的一篇作文获得全校一等奖,父亲高兴得像个小孩,逢人便夸。又一次,我的书法入选学校展览,父亲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那一套蓝色中山装,专程到学校观展。对于我的每一点进步,父亲总是充满鼓励。为了攒钱供我、姐姐、弟弟和妹妹读书,父亲承包了更多的田地,更是没日没夜地干。

  天有不测风云。1986年冬,父亲的心脏病再度复发,走时年仅44岁。离别人世时分,父亲握着母亲的手,忍着心绞痛,要求将自己埋在门前山坡,他要看着我们长大。他流着泪,留下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孩子们要好好读书……

  若干年后,我怀着对父亲的思念,终于学有所成。当我捧着大学录取通知书,与母亲来到父亲的坟前时,母亲却将一本存折交到我手中,流泪告诉我:“这是你父亲当年舍不得看病攒下来的钱,供你有朝一日上大学,你可要珍惜呀!”

  那一刻,我跪在父亲的坟前,默默无语,对父亲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用人生的奋斗来偿还。

  世界变化太快。父亲,一晃,多少年又是多少年过去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儿子,我更加懂您了。未来,我会给儿女们讲述您的故事,念亲恩,永难忘。  (作者: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