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艺·副刊总第4892期 >2025-11-04编印

乡村乡愁
想起那年秋收时
刊发日期:2025-11-04 作者:  语音阅读:

  秋分时节,去乡村采访,看到玉米秆和玉米穗被收割机吞进机器,玉米秆被粉成碎末,撒落田里,金灿灿的玉米籽哗哗流进运输车,我不由得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家乡的秋收。

  玉米是豫西地区主要的秋作物。秋分过后,玉米苞发黄、玉米籽变硬,家家户户便开始掰玉米棒、拉玉米棒、剥玉米棒、砍玉米秆……村里村外洋溢着繁忙的丰收景象。

  清晨,太阳跳出地平线,雾气还没散尽,青草叶上还闪着露珠,父亲就领着我们几个,拉着架子车,带着镢铲儿和篮子,到地里掰玉米。掰玉米时,父亲在前面,一次排上五六行玉米,抡起镢铲儿,把玉米秆砍倒,开辟出一条生产路;两个姐姐在父亲后面的玉米地里,把掰下的玉米棒撂在被砍倒的玉米秆堆旁;年幼的我怕玉米叶划拉胳臂和脸,蹲在父亲后边砍倒的玉米秆旁,把玉米棒掰下,撂在玉米棒堆上。直到中午,饥肠辘辘,我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把玉米棒装上架车子。这时,父亲把架子车攀绳套在右肩膀上,两手攥紧车把,摁下车把,伸着头,躬着身,迈步向前。我们攥住车栏杆,使劲推车。随着车轮缓缓转动,我们才吭哧吭哧地把玉米棒拉出地块。到了地头,大家都累得大汗淋淋,两腿发软,心怦怦地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砍玉米秆也是非常累人的活儿,既要有力气,还要有巧劲。不然,土里会留下玉米秆根疙瘩,给秋耕和秋种带来不便。会砍玉米秆的,一镢铲儿砍下去,镢铲儿恰巧兜住玉米秆根部疙瘩,左手用力向上一拉,右手往上一提,玉米秆便在连砍带薅中从土里拔出来,再用镢铲儿头敲两下玉米秆根,抖落上面的泥土,横放在地上。玉米叶哗啦啦的响声、砍玉米秆咔嚓咔嚓的节奏声、唧唧虫鸣声、哞哞的牛叫声,如荡漾在心头的丰收曲。看到父亲咔嚓咔嚓一气呵成的神态,我也试着砍玉米秆,但砍了一会儿,腰酸背疼,两手肿胀,还磨出了血泡,土里还留着玉米秆根疙瘩,只好放弃。那时,我家的七八亩玉米秆,每年全是由父亲一镢铲儿一镢铲儿砍的,父亲从无怨言。

  月上柳梢,一家人围坐在院中小山一样的玉米堆旁,说着笑着,剥玉米棒。大姐、二姐负责把玉米棒“外衣”剥掉,留下三四片柔软的玉米苞,把个别“老婆牙”嫩玉米挑选出来,剥成“光肚”的;一边的母亲把剥出来的玉米棒上的玉米苞绑起来,一对儿一对儿地搭在一个麻绳圈上,一层一层地摞成一个玉米锭子;父亲把剥出来的玉米棒的叶苞,像搓制麻绳一样拧在一起,编成一个长长的玉米辫。月上中天,人困眼涩手疼,露水打湿了头发、衣衫,我们才结束了一天的劳动。这时,母亲从灶房里端出一筐冒着热气的嫩玉米犒劳我们。

  次日,太阳刚露出头,父亲搬个梯子,靠在屋檐下,攀上梯子。母亲和姐姐在下面把玉米锭子举起来。父亲接住玉米锭子,把它挂在房檐下的铁钩上。房檐下挂满了,父亲找来几根木杠,两头搭成两个“人”字形,在“人”字形上搭一根横梁,把玉米辫子搭在上面。阳光下,小院里金黄一片,飘荡着玉米的香甜。望着满院的秋色,父母劳累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曾记得,那时一亩地的玉米,从掰玉米棒、砍玉米秆、拉玉米棒,到剥玉米棒,至少需要忙碌一天;现在,不到十分钟,一亩地的玉米棒就地直接变成了玉米籽。身边60多岁的老农乐呵呵地说:“前些年,我成立了合作社,流转了2000多亩地,在国家政策的补贴下,购置了大型收割机、旋耕耙、播种机、烘干机等设备。现在不像过去,干农活完全靠人力和畜力,有了这些好帮手,省时省力。我准备再流转几百亩。”

  迎着丽日秋风,望着田间奔驰的农机、新农人信心百倍的神态,想起过去收秋的艰辛,我真切体会到:生产力改变了中国几千年的农业生产方式,未来的中国农业一定会更加美好。(郭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