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汝窑,作为宋代“五大名窑”之首,以其淡雅温润的天青釉色、“似玉非玉而胜玉”的独特质感,获得“瓷魁”的美誉。
随着王朝覆灭,北宋汝官窑窑址及其精湛的烧制工艺,也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新中国成立后,一代代陶瓷考古研究人员和制瓷匠人,探寻窑址、琢磨技艺、谋求创新……如今,汝窑正以全新的姿态,再现千年前的传奇。

画工在一件汝瓷作品上写字。 万象 摄

汝瓷艺人王国奇在施釉。 李嘉南 摄
寻觅:揭开窑址面纱
由于烧造时间较短,北宋汝官窑的窑址究竟在何处,一度是“未解之谜”。20世纪50年代,我国多名文博领域专家学者便开始寻觅汝官窑遗址的踪迹,却一直无果。直到1986年,一件从河南省平顶山市宝丰县清凉寺村收集的天青釉瓷洗,让人们眼前一亮。
“1987年10月至12月,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前身)首次对清凉寺窑址进行试掘,发现典型御用汝瓷10余件,遂将该窑址确定为汝窑遗址。”河南宝丰汝窑博物馆荣誉馆长、副研究馆员王团乐说。
随后,考古发掘工作持续进行。“清凉寺汝官窑遗址共进行了14次考古发掘,窑炉、作坊、澄泥池、釉料坑等重要遗迹相继现身,出土了大量汝瓷残片及窑具等标本。”在中国宝丰清凉寺汝官窑遗址展示馆中,王团乐指着一座椭圆形连体窑告诉半月谈记者,“这个连体窑的年代在北宋晚期,是真正烧制出天青釉汝瓷的窑炉,里面出土的一些标本,造型和釉色与国内外各大博物馆收藏的汝官窑传世品完全一致。”
值得一提的是,清凉寺窑址的配釉作坊釉料坑内,曾出土一枚宋徽宗“政和通宝”钱币。“这就证明,汝官窑的停烧时间应晚于宋徽宗政和年间(公元1111年~1118年)。”王团乐说。
至此,北宋汝官窑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在中国宝丰清凉寺汝官窑遗址展示馆隔壁,陈列着汝窑出土文物的宝丰汝窑博物馆已建成开放。“这里陈列的汝瓷器型至少有40种,其中不少是传世品中未见的新器型。”展柜前,王团乐如数家珍,“这些考古遗存不仅还原了汝窑从原料加工、制坯、施釉到烧造的完整生产流程,还为复原汝瓷烧制技艺提供了最直接的实物依据。”
如今,清凉寺汝官窑遗址出土的天蓝釉刻花鹅颈瓶,被妥善收藏于河南博物院中,并成为该院的“镇院之宝”,引人遥想千年前的炉火升腾。
求索:重现千年技艺
如果用高倍显微镜观察传世的汝瓷残片,你会看到这样奇妙的景象:一个个小气泡犹如星辰般散布在瓷器釉面,更奇特的是,在“星辰”周边还围绕着一朵朵灰白色絮状物,宛如天空中的云彩……这是汝瓷匠人王国奇,从其珍藏的汝瓷片上发现的“烧制密码”。
作为土生土长的清凉寺村人,王国奇的家与北宋汝官窑窑址,只隔着几排房子。“初中毕业后,我去宝丰陶瓷厂当了几年学徒,后来了解到汝官窑,就起了复烧北宋汝瓷的念头。”王国奇回忆道,“咱自己家门口发现的宝贝,咱不给它复烧出来,哪能行?”
就这样,1995年,只有初中文凭的王国奇攒着一股劲儿,在自家建起一座实验窑,从此一头扎进汝瓷的世界。可怎样才能烧出原汁原味的天青汝瓷?
“最大的难题是弄清汝瓷的原料配方。”王国奇说,在翻阅书籍、请教专家的基础上,他从摸索原料配方起步,一试就是8年,“村子附近的石头和泥土我都尝试遍了,上万个原料配方,烧制出来的颜色还是感觉不对。”
检测新老釉面的化学成分,到大江南北搜集优质石料,反复修改釉料成分试烧……王国奇的工作台上厚厚的检测报告与车间外堆砌成山的废弃瓷片,见证了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执着。
2004年,王国奇终于成功烧制出第一件天青色汝瓷,成为汝瓷复烧领域的关键突破。如今,王国奇烧制的汝瓷釉面上,也能观察到奇妙的“星辰云彩”,再现了北宋汝瓷的神韵。
在宝丰,像王国奇这样的“守艺人”还有许多。“未见汝窑,不知其温润之妙。”已年逾古稀的李廷怀,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汝瓷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深耕汝瓷烧造50余年,成功复烧月白釉、卵青釉,并创新烧制玉青釉,让今人得以一窥北宋风雅。
创新:激活产业脉动
随着汝窑复烧技术不断迭代升级,传承者们通过改进配方、采用现代化窑炉等举措,让“十窑九不成”彻底成为历史。“我们廷怀窑的隧道窑长64米,是一个全自动化、机械化的窑炉。”廷怀窑相关负责人、河南省工艺美术大师李照卫说,“这个隧道窑运转后,每天的产量可以达到1万件以上。”
走进宝丰县汝窑陶瓷产业园,在一家家汝瓷企业的生产车间内,工人们有条不紊地拉坯、捏塑、上釉、烧制,一派繁忙景象。相距不远的展厅中,琳琅满目的汝瓷产品让人目不暇接。除了仿古器、传统茶具,这里还有咖啡杯、生肖摆件、汝瓷手链等富有现代气息的产品。“这是我们独家研发的器型,将镂空元素与汝瓷结合,产生了独特的效果。”河南省宝丰县九道宝瓷艺术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段平修举着一件别致的汝瓷插花器说。
如今,宝丰县拥有汝瓷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近百人,汝瓷生产企业及作坊、研发机构近200家,从业人员5000多人,汝瓷产品种类达5000余种,年产量1000多万件(套),年产值达6.8亿元。
距离宝丰县不远的平顶山市汝州市,同样是河南汝瓷产业重点区域——全市400余家专业从事汝瓷生产与销售的企业、600余座活跃窑炉、别具特色的“中国汝瓷小镇”等,构建起从原料、创作、烧制到产品销售、文旅融合的完整产业链条。
随着国潮风起,越来越多的汝瓷产品也开始走出国门,成为对话历史与未来、连接中国与海外的文化纽带,向世界展示着中华文化的深厚底蕴与不竭活力。 来源:新华社半月谈
●新闻链接
国家知识产权局公布国家地理标志保护示范区名单
汝瓷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示范区成功入选
近日,国家知识产权局公布54个国家地理标志保护示范区名单,汝瓷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示范区成功入选,成为本批次河南省唯一获此殊荣的示范区。这标志着宝丰、汝州两地历时4年的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示范区建设工作圆满通过验收,汝瓷这一千年名窑的保护与发展迈入规范化、制度化、现代化新阶段。
自2021年汝瓷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示范区启动建设以来,平顶山市坚持高位推动,将其纳入全市陶瓷产业发展框架系统布局,在政策、要素、平台和机制保障上持续发力,推动汝瓷产业链条更加健全、保护体系更加完备、质量治理更加有效,为传统优势产业“焕新升级”提供了坚实支撑。